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胖电塔与街头摄影:

村上春树的小说我不怎么爱看，反倒特别喜欢读他写的随笔。写作之余，村上热衷翻译英语文学、跑步、爵士乐等。几年前，村上写了一本关于长跑的半自传随笔《当我谈跑步时，我谈些什么》，我对这本书的喜爱不加掩饰，以至于每过几年就要拿出来复读一次。

 

尽管文题是《如果村上春树拍照片》，但你知道，我不会俗不可耐地爆出几张村上的随手照，然后强拉硬拽地把一个小说家和摄影扯上半点关系。只是觉得如果可以了解一下村上的人生哲学，对我们摄影师而言，也是大有裨益的。

 

书中有一个片段，写到村上接受采访时，常有人提问：“对小说家来说，最为重要的资质是什么？”村上给出了三个资质。我对村上的答案，反复琢磨，甚觉启发，深感这三个资质极具通用功能，或许可以应用于任何技能的打磨。所以，今天大胆尝试把它们应用到摄影上面。

©️杉本博司

一，才华。

“倘若毫无文学才华，无论何等热心努力，恐怕也成不了小说家。说这是必要的资质，毋宁说是前提条件。······然而才华的问题是，在大部分情况下，它的质量与数量都是主人难以掌控的。”

 

无论在家庭，还是在学校，我从小接受的教育都是这样的：没才华不要紧，能吃苦方可成功。后半句让我学会了坚韧不拔，前半句让我走了很多年弯路。常常懊悔曾经的自己从未对“才华非必要论”产生怀疑。从这一点，我真心敬佩村上的坦率与智慧。对于摄影师而言，才华不重要吗？重要，非常重要，且你要相信每个人都无法做才华的主人，在它面前，唯有“顺从”。

 

我所说的“顺从”，不是放任自流，更非自暴自弃。而是针对自己的才华质量，进行合理策略。才华优异者，要时刻提醒自己把持心态，戒骄戒躁。才华不足者，要时刻安抚自己量体裁衣，脚踏实地。比运用才华更重要的是认清才华。我看到很多专业做摄影数年的人，拍出的作品仍然不够出色，但却迷醉在自己的世界里。我认为这就是缺乏对自己的才华进行客观评价，比如美学底蕴欠缺，比如时代视野狭隘，不得不说这些都是要靠才华来支撑的。唯有认识到这些劣势，进而加以针对性提升，才可以逐渐平衡才华的不足。

 

无才不可怕，不知无才很可怕，知无才却自视无碍更可怕。

 

©️杉本博司

二，集中力。

 

“才华之外，如果再列举小说家的重要资质，我将毫不犹豫地举出集中力来。这是将自己有限的才能汇集起来，倾注在最为需要之处的能力。没有它便不足以做成任何大事。好好使用这种力量，就能弥补才华的不足和偏颇。”

 

村上所说的集中力，即专注力。他每天早晨会集中三四个小时，坐在书桌前，将意识仅仅倾泻在自己的创作之中。对于我而言，无论是街头拍照，还是伏案写字，都喜欢一个人静默完成。我认为要想做成一些事，必然要进入一类孤独状态，在这种状态下，完成自我对话与审视。当下互联网环境，沟通成本极低，摄影创作与分享无比便捷，看似方便了，其实适得其反。现在，太多人愿意在嘈杂环境里交流切磋，而不明白如何专注而忘情地摁下快门。与其常常寻师问路，不如时时全情投入到创作之中。

 

©️杉本博司

三，耐力。

“集中力之后，必须的是耐力。即便能一天三四小时集中意识执笔写作，坚持了一个星期，却说‘我累坏了’，这样依然写不出长篇作品来。”

耐力自然不必多说，这是一件最易说，却最难做的事。作为一个非职业摄影师，我觉得保持每天创作是不现实的，所以在故事开始前，我就接受了这个事实。但是，一直以来我还是靠方法来延续着摄影师身份，这个方法其实也很简单，就是时不时对自己说：你是一个街头摄影师。这样，即使工作太忙而无法在街头拍照，也会时而拿出几本画册翻翻，或者写点摄影感悟，或者阅读些摄影类文章。摄影师是立体的，不是说单单会拍照就算是摄影师了。总之，每个人都是有惰性的，要试着不断与惰性做朋友，而不是一味地抵抗它，消灭他。

耐力不是从未间断，而是从未忘记。

©️杉本博司

写在最后

与才华不同的是，集中力和耐力可以通过后天训练获得并且不断加强。当然，三者也不是隔离分裂的关系，村上谈到一些才华寡淡的作家时说：“他们通过训练来培养集中力，增进耐力，无奈地拿这些资质做才华的‘代用品’。如此这般好歹‘苦撑’时，也可能邂逅潜藏于自己内部的才华。”所以，你看，才华强求不得，只能等它水到渠成，我们所要做的是接纳不可改变的，积极改变可以改变的。

写了这么多，也该点题了。

问：如果村上春树拍照片，那会怎样？

答：可能会和森山大道风格不同吧。

作者： @胖电塔 

编辑： 苏米

引文：村上春树《当我谈跑步时，我谈些什么》

配图：杉本博司《剧院》系列